“来，你能行的。起来，起来。”卡特在梅梅耳边说，一面看着她竭力想把自己撑起来。
  她们正在一张斜板上做仰卧起坐，梅梅的肚子疼得厉害，她生怕自己的阑尾都要破了。
  “别放弃。还有六个。”卡特用一种梅梅称之为“教官嗓”的口气说。
  这和他平时夸她干得好、做得不错时，那寻常的口气是不同的。她开始发觉，当他用上这“教官嗓”的时候，她便无法拒绝他。那股想要取悦他、服从他的欲望，她开始怀疑，早已深过了单纯想听从私人教练指令的范畴。
  她仍旧为他身体所吸引，甚至比从前更甚。听见他命令她做这个、举那个，或是停下、撑住，便让她身体底下某个地方，起了反应，让她到此刻，都还会脸红。
  “好了，还有四个。”
  “我做不了四个。”梅梅想说，可从她嘴里出来的，却是一串含混不清的字眼。
  “别说话，做完这组。你能行的。”
  梅梅撑起身来，竭力喘着气，说：“我做不了了，我肚子疼得要死。”
  “那就说明起作用了。继续。还有一个……”他俯视着她，直到她躺下去，又挣扎着起身，做完了这一组。
  做完后，她立刻就瘫成了一堆，倒在地板上，翻过身，趴着。
  “你知道，我想你之所以让我做到几乎站不起来的地步，就是因为你晓得，要是我还有一分力气，我大约是会掐死你的。”梅梅说，用眼角瞟着他。
  “那不可能是原因，因为那样的话，你就没力气做下一个练习了。站起来。”
  “想得美，我就待在这儿。”
  “起来。”他又重复了一遍，这回用上了他的教官嗓。梅梅不情不愿地站起来，跟着他走到一组固定在墙上的杠子前，另一根杠子，则水平地悬在上方。
  “我们接下来做引体向上。”他说，一面将杠子调低了一点，但还是高得梅梅拿不准自己够不够得着。
  “我做不了那个。”她这回是认真地对他说。
  “你总是这么说。”
  “不，我是说真的。我做不了。”梅梅说，几乎要放弃了，甚至开始怀疑，自己是否真能练成她想要的样子。
  已经三天了，三天摧残身体的锻炼，她一磅都没掉，体重秤上的数字，还是老样子。
  她想起了埃里克有一次说过的话。那是在她们一起逛街买衣服的时候，梅梅为自己找不到合身的裤子而觉得抱歉，埃里克跟着她，已经开始为这拖延感到不耐烦，梅梅只好不住地向他道歉。
  “别担心，亲爱的。你胖这件事，又不是你的错。我猜，有些人天生就是这样的。”他当时说，脸上挂着一副支持她的笑容。
  他那句话，那天刺痛了她。可今天，她却怀疑，他或许是对的。她的父母，也算不上瘦，所以，或许她生来，基因里就注定了要胖。
  她忽地就不想再练下去了，只想找家店，买最大一桶冰淇淋，把自己塞个半死。想到埃里克，让她觉得那样沮丧，她只想找个法子告诉卡特，她不练了。她身上疼得那样厉害，可他还在逼她。
  “我是认真的，卡特。我要是上那器械，会摔下来，摔坏什么东西的。”
  “够了。”卡特用那种不容置辩的口气答道。“我受够了你对我让你做的每件事都抱怨不休。信我，我绝不会让你去做你做不了的事。要是我让你做，那就是因为我知道你能行。懂吗？”
  他声音低沉，带了点薄怒，这倒让梅梅也生出几分气恼来。她愤怒地走上前，抓住了杠子，把自己拉了上去。随即，她便立刻掉了下来。
  “好了，就这样。”卡特说，口气严肃起来。“你根本就没试。”
  “我试了！”梅梅愤怒地反驳。
  “不，你没试。现在，回到那杠子上去，给我做五组，每组十个。否则，我对上帝发誓，我会狠狠地揍你的屁股，让你屁股也尝尝今天锻炼的滋味。”
  梅梅目瞪口呆，看着他，想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。他眼里的神情，分明是在挑衅她。
  “我看你敢。”
  “哦，你为什么不试试，看我敢不敢？”他答道。这一次，梅梅确信，他是当真的。
  她回到杠子前，把自己拉了上去，设法完成了一组里的九个，然后才掉了下来。
  她这么做，不是因为力竭，而是为了看看，他是不是真会兑现他的威胁。
  “不够高，再高些。”他对她说。
  梅梅只是敷衍地试了一下，便落了下来。过了几秒，不见他有反应，她便断定他不过是吓唬她罢了，正准备再把自己拉上去，眼睛却猛地睁大了，因为她感觉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