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怜你
作者:废酒瓶养野火      更新:2025-10-26 14:41      字数:2989
  “今天课程还剩一点内容,你们下去自学。有问题的话等习题课再讲。”
  “如果大家一开始就能像刚刚表现那么好,也不至于让我在这多费口舌。”
  “现在倒是知道安静了。”
  语气中的嘲讽像在扇在场所有人的嘴巴子。
  “下课。”
  伴随着下课铃声,徐与乔走出教室。
  安静的教室一下子炸开,不知道还以为申奥成功了。
  “地理老师发什么疯啊?”
  “凶得要死——”学生手指顶着眉毛,作怪,“唉,最搞笑的是徐与乔扔黑板擦的时候,我同桌居然还抖了两下,笑死我了。”
  从门口窜进来一个人,一边喊着卧槽一边就自然地在第二排空位坐下。
  “你们刚刚是不是地理课?听说地理老师被教务主任制裁了。”
  “什么意思啊?”有人问。
  “这人谁啊?”也有人问。
  “我也听说了,就是午读的时候,杨老头把地理老师叫走了。回来第一节课在你们班就超低气压,教室外面站了一排人。”
  “拜托,罚站算什么。我还要去读一个星期的书。徐与乔干嘛把气撒老子身上。”
  “大哥,你书上一片空白,一点笔记都没有。”
  上课铃按时响起,盖过了一声声的抱怨和一句句的谈笑。
  “喂。”
  晚上七点,邱禾接起电话。
  “什么出来喝酒,我要去送小黑去机场,你忘了?”邱禾觉得徐与乔已经有点醉了。
  “要开始骂人了吗,等我戴耳机。好好好,请骂。”
  邱禾戴上耳机,徐与乔的声音不大不小,如果不是有一两个字含含糊糊被她吃进去,听不出来她已经喝了叁杯调酒。
  “什么?!”
  “你你要当班主任!”
  “临时!临时班主任。周世杰跟神经病一样,他扇了学生一巴掌,被人家奶奶投诉了,校长说得停职一个学期。”
  徐与乔捧着冰川玻璃杯,眼睛里的高光随着玻璃杯里晃悠的酒液荡漾。
  “我天!你知道吗?”
  “我男朋友就小黑,今天你走了之后跟我说他看你今天运势不好,下午可能遇到扰乱生活的小事件,还是机遇什么的。”
  “什么玩意,外国神棍啊。”
  “他挺喜欢看面相的,好像就是在A市找人学的。”
  “你不早点告诉我,早告诉我我下午就请假了。”说着玻璃杯又空了。
  “你又不信这些。上次让你去算牌,你说我是跳进屎坑的恋爱猪我现在都还记着呢,哼哼。”
  “天呐,小猪在叫,挂了。”
  徐与乔确实不信这些,毕竟她的人生其实很少有疑问需要别人来解答。
  但今时不同往日,谁当班主任谁傻吊。
  于是第二天周六的上午,徐与乔出现在了一个塔罗占卜屋。
  “小黑师傅好。”
  邱禾拉着徐与乔跟人问好。
  “叫我桃灰灰就好。”
  “有烦恼的看上去是这位朋友吧。”桃灰灰看向徐与乔,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。
  “你最近遇到了一些工作的困难,今天下午更是要直面问题风暴中心。”
  苍天,完全正确,她下午要和周世杰那个蠢货去学生家家访。
  “工作对你来说并不困难,你只是觉得麻烦。”
  桃灰灰的语气很亲切,和她的脸极不相符。
  她给二人倒了茶。
  “现在放松一点了吗?”
  “嗯,谢谢。”
  “那就好。因为感觉你是单刀直入的那种类型,所以刚刚可能有点冒昧,请不要介意。”
  “那么,请抽牌吧。”
  徐与乔跳进了属于自己的杀猪盘。
  班主任的工作是其次,她心里早就已经有了想法。
  她的疑惑不是这个。
  走的时候,她给了桃灰灰看了一张照片——是《探险家》那张卡牌。
  桃灰灰摇头,“牌虽只是工具,无所谓牌灵。但照片会失真,只有看到实物才能给你解牌。”
  “下次带着牌来找我吧,随时欢迎。”
  “欢迎欢迎,老师请进。”门口一个头发浓密、精神矍铄的奶奶笑着把周世杰和徐与乔迎进家里。
  “老师好。”在奶奶面前的骆池,脸依然很臭,但要做的事一件没少做。
  倒茶,摆水果,然后插着裤兜站在茶几旁边。
  徐与乔听着周世杰在旁边花式认错,一口一个奶奶叫得可亲切了。
  现在面前这位可不是他之前口中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太婆。
  老太太看着笑容可掬但一点不好对付,嘴上应着,说接受道歉,但周世杰也得接受处分。
  徐与乔见谈话接近尾声,便招呼骆池过来,把自己的手机拿给他。
  “骆池家长,不好意思啊。咱们工作得留痕,麻烦您配合照张相,谢谢谢谢。”
  “啊,明白明白。是叫徐老师对吧?以后还需要您多照顾骆池。”
  徐与乔点头,她总觉得骆池奶奶对自己态度要好很多。
  不过也是,毕竟不是自己扇她孙子嘴巴子,她只是在梦里和她孙子搞野外露出罢了。
  骆池接过徐与乔的手机,绿色的手机壳把他的皮肤衬得更黑了。
  他随便咔咔两张,停下来。犹豫了几秒,才冲徐与乔说。
  “徐老师,你头发要散了。”
  他边说,边用手示意。
  “哎呀,我们骆池还是很细心的。”
  周世杰在旁边见缝插针地硬夸,徐与乔都替他尴尬。
  好在尴尬的时间不多了,拍完照俩人就起身告辞。
  徐与乔走之前听到奶奶吩咐骆池:“去买点芹菜回来,别骑你那个破车了。”
  “没骑,我走路去。”
  徐与乔在路口小卖部那里等他。
  “不好意思,他高中生未成年不能买烟。”徐与乔伸手挡住付款码,劫走骆池手上的烟扔还给老板。
  骆池这么大高个愣是被徐与乔拽回小路的绿化树旁边。
  “我没在学校抽,你能不能别管我。”
  回答他的是一巴掌,左脸颊火辣辣地疼,又很快变得麻木。
  “如果我今天没见过你奶奶,我不会管你,你想抽几包是几包。”
  “老师别告诉我奶奶。”
  骆池不继续说了,抬起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脑勺,眼神始终不敢望向前面的这个人。
  可以看路砖的菱形花纹,可以看砖缝里的软塌塌的小草,就是不能——
  “你是蠢货吗?”
  “你身上烟味这么重,谁闻不出来,你奶奶怎么会不知道。”
  “如果要装乖孙子麻烦装到位。作业不做,课也不听,抽烟逃课。糟蹋自己还不够,还要卖烟给别人,骆池你到底想怎么活?”
  手边缺少一根教鞭,如果有,已经往他腿上招呼了。
  “我没有卖烟。”
  骆池猛地把脸转过来,眉头皱得死紧。他知道徐与乔说的哪次,他没有做就是没有做。
  于是眼神不再躲避,他看见徐与乔张嘴,冷笑。
  “就只会挑这句反驳吗?”
  学生总是这样,对自己犯的错视而不见,对自己的委屈夸大其词。
  没有教鞭,徐与乔只好自己来。对着骆池的帅脸又是一拳,脚上也不歇着。
  不听话的小孩就该踹屁股。
  “老师!”
  “徐与乔,痛!我要还手喽。”
  骆池左右躲闪,抓住徐与乔的一只手,她还有一只手。
  “嗷,你还打——我举报你!”
  举报两个字一出来,徐与乔停手了。
  骆池听到她又骂自己蠢货,刚涌上来的一点点后悔马上咽下去。
  “你以为周世杰是因为打了你一巴掌被举报的吗?”
  徐与乔挣脱他的桎梏,把自己手腕拽了回来。
  “你抽烟没事,你逃课不学习也没事。”
  “你奶奶只是希望你能被人看得起,能被人尊重。你明白吗?”
  徐与乔就差没给他掰碎了来讲。
  没有周世杰的那一巴掌,也会有周世杰的辱骂、冷眼、无视。
  “她是可怜你,就像我现在可怜你一样。”